河彦

脑子里进一些水

【克左中元冷cp24H/3H】机械之心



*cp:克莱恩X伊康瑟,字数:3k6

*奇迹师与失意人,正儿八经的治愈系w

失意人说,但愿人能有一颗机械做的心







       这个傍晚没有祈祷声。一座属于蒸汽教会的教堂,几扇窗孤零零地亮在那里。战争结束了,距离黑夜和风暴两大教会规定的限期还剩下几天,很快蒸汽教会的大部分非凡者都将要离开鲁恩。伊康瑟·伯纳德执事是今天留到最后的一个,同僚们早早的都回了家。他们这些人亲手把这座供事许久的杠杆教堂打扫了一遍。空旷、整洁的祈祷大厅纤尘不染,充斥着安宁到神圣的静谧。

       他只不过是在这孤寂的氛围中沉溺了片刻,不愿意再去分辨那些复杂的感触。执事用手抹了一把头发,转身慢慢走向大门。他的头发还是那样乱糟糟的,虽然那面魔镜已经升了级被关进了笼子里。现在他也该走了,明天还要继续打包行李。伊康瑟最后回望一眼烛火幽微的祈祷大厅,轻轻推开教堂的门。夜色降临的街道上没什么人,他站在教堂门口看见对面有一个手忙脚乱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   那年轻人装扮的俨然是位流浪魔术师。他看到在那顶半高礼帽上插着大大的羽毛装饰。年轻人正俯身查看一台奇怪的装置,目的应当是把塞在里面的硬币取出来。硬币掉出来了,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,接下来那机器很不给面子地吐出了更多……稀里哗啦的齿轮。他隐约想起了最近到处流传的一个奇闻,有关一台能实现愿望的机器。如今,这些神秘事件已不再归他们机械之心管辖。执事为这场面笑了一下,朝着流浪魔术师走过去,而那年轻人明显也注意到了他。

      “不知道你否需要一些帮助,先生?”他的脚步停在附近。

也许他在教会磨练多年的手艺能帮的上忙,伊康瑟想。当然,他不是要将这年轻人扭送教会,这种事情往后总会有人去做。就他本人所在的途径而言,他也可以是一位工匠。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一个个地捡回那些圆圆的小金属。要不是蒸汽教会已经要退出官方了,他绝不会在教会门前给自己找麻烦。没想到这次碰见了熟人。他仍然记得那标志性的发型,立刻认出了那个在一起破案时,经常被阿罗德斯公开处刑的倒霉人。不过他还没忘他此刻用的身份,以及他的魔药消化扮演。

     “你好,”流浪魔术师直起身,随即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。“我叫梅林·赫尔墨斯。”

       梅林并不认识这位蒸汽教会的非凡者。他们合力把全自动许愿机抬进了杠杆教堂。曾经克莱恩躲进这里来躲避排查,那时教堂里坐满了信徒。克莱恩默默在胸前点了一遍三角圣徽。伊康瑟去工具间抱回了一整套金属工具。他打量着那些擦拭光亮的螺丝刀和小钳子,主意到对方专业的态度,来了些围观的兴致。“我想我能修好”这句话便被彻底咽了下去。他们搬开两排长椅,在腾出的空地中央坐下来。克莱恩帮忙把齿轮和螺钉按照大小排在一旁,但用处不大,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满地的零件和工具给包围了。

       伊康瑟没能在第一眼就确认他经手的是一台传说,直到从机器中拆出了特定的非凡物品。他下意识去看旁边的魔术师,穿格纹长裤的梅林盘腿坐在地上,一只手托着腮。这就是那台许愿机和它的主人,蒸汽在上,他开始感到了紧张、感到额头冒汗。梅林一脸专注地看着他工作。执事先生拿手背擦了擦额头,结果把抹在滑轮上的机油蹭在了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全自动许愿机,全自动,他在心里反复品读着这个词。“在我认识过的人中,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制作各式各样的自动装置……”突然间他被回荡在教堂里的自己的声音惊到了,就像挨了当头一棒。伊康瑟死死地闭上了嘴,险些咬破嘴唇。梅林依旧坐在那里,有着那样一副专注目光。他不怀疑即使要为此忙碌整夜,这个流浪的人也能陪祂坐到天亮。可他起初有的信心正在消退。

       伊康瑟手心里攥着一把扳手。他能修好这东西吗?不,他已经给不出来答案了。总有些东西注定越修越坏。他想着全自动,想起过去见过的作品,譬如全自动咖啡壶,会在咖啡煮沸的时候从壶嘴冒出风笛声。装满咖啡的杯子会沿着一道精致的滑轨,从一个人面前送到另一个人面前。那个人就是自己。这是他的咖啡味道的秘密,既甜又苦,注定了永远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他尝试着深深呼吸一次,企图遏制汗水和颤抖。所幸梅林没有追问,没有请他讲讲更多细节,讲那些可爱的装置、可爱的时光、可爱的人……然而不光那一切没有留下,就连他也得走,就连鲁恩都留不下。依托这里而生发的全部回忆,他的童年、少年和青年时代,难道就要让人远远抛掷在异国的土地上吗?这未免太过了,未免太残忍了。伊康瑟从遍地的齿轮中搜寻他接下来要用的那一枚,一只膝盖抵在地上。就像这样,他想起来,多少次他都愿意跪在那些螺栓和榫卯之间,他愿意跪在那里等待那扇门打开。可是那扇门紧紧地闭着,任他在昏黄的午后痛哭流涕。

      “你……还好吗?”他听到梅林的声音,魔术师担忧的声音问他,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看着他那发抖的手和双肩、泛红的脸色,感到有点担心。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由于对方说的太少,即便他想出言安慰,一时竟也无从开口。于是他斟酌着,斟酌了半天后,克莱恩说,“其实,我可以自己修好它,如果你觉得你……”需要休息。他把工具从执事手中抽出来,伊康瑟松开了手。无论如何,他都不希望看到有谁像这样难过。

他局促地迎向梅林的目光,旋即又避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  “如果……我是说,如果人也能有一颗机械做的心,”他说,并且说的没头没尾,反正听他说话的不过是个陌生人,是个过路客。赫尔墨斯先生绝对什么都不会懂,什么都听不明白。“如果放上一粒齿轮,或者干脆放进去一只钟表……它将走的永远不快也不慢,不多也不少,永远都安安稳稳的,那该是个多么伟大的发明啊……”他面对克莱恩微弱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梅林认真地对他说,“那样你的心就会因不堪重负烧掉。”

       执事沉默地望着他,停下了所有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是一个故事,对吗?”伊康瑟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对,”克莱恩坦然答道,“是我在路上听过的许多故事中的一个,装有机械心的男孩因为爱,烧毁了他的那颗心[1]。”

       伊康瑟不再说话。他转过头想要再次专注于手边的工作。克莱恩伸手拦住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听说了蒸汽教会将要撤离鲁恩的事,你大概也快要离开这座万都之都了。”克莱恩说,拍了拍他的肩,“别管机器了,我们出去透透气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率先站起身,系好围巾、系好外套的双排扣,示意伊康瑟跟上他,便快步向门口走去。在教堂的门前他停下来,梅林故作狡黠的表情仿佛是要准备变魔术。他一只手按在大门上,然后带着那种神秘,他打开了门。他们跨出教堂来到了街道上。街道上还是没有什么人,夜已经很深了。伊康瑟惊讶地抬头,看见头顶的星空变得像一幅油画。星星像漩涡一样旋转、流动。放眼望去,沉睡的万都之都上空飘荡着七重纱幕般无穷无尽的极光。

       “来了,充满奇迹的贝克兰德!”梅林摘下礼帽对他鞠了一躬,摊开双手,“你觉得如何?我猜应当算得上是绝妙的风景,是吧?”是啊,是啊,他可是效仿的世界名画,克莱恩一边表演一边在心里小小声。

       这是一个奇迹。伊康瑟在惊讶过后看向这个人,这是一个“奇迹师”。一个天使,在今夜降临到梦幻一般的情境中。

       “作为对你帮助我的回报,我可以免费为你实现一个愿望,”梅林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,“但是要当心,你的愿望可能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愿望,是愿望吗,愿望这个词简直像滴落在刀尖上的蜜,他已经将它封藏了太久,即使腐烂掉都不再去舔一口。他甚至没察觉到他掉下了眼泪,并迅速为此感到懊悔。为什么他总表现得这样蠢,当着陌生人的面失态。他稍稍地侧过身来掩饰,怀疑这幅样子要比被封印物用雷劈过后还蠢。

       流浪的魔术师还在等他回答。梅林等着他,还是那样的亲切、专注又有耐心。当他不断鼓励自己,说吧,把它说出来,沸腾的心却渐趋于平静。最终他只是垂下头,嗫嚅着道,“能请您同我去喝一杯吗,我付钱…这就是我今晚的愿望…”在心里他明白,没有说出口的愿望,从今往后将永远不会被说出来了。他努力仰起头憋回泪水,至少在今晚,世界上任一酒馆都愿意为他敞开大门。

       他和梅林一起去了贝克兰德桥区域的“勇敢者”。在那里他们要了很多酒,喝的不少同时聊的更多。伊康瑟差不多把“恶魔案件”给亲历者克莱恩又讲了一遍,克莱恩则讲了游历各地为人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发生的事,讲了一个渴望变美的女孩最终回归可贵的平凡。有好几次他都不免提醒伊康瑟喝的太多了。酒精对中序列者产生了作用,伊康瑟根本听不进他的话,所有声音好似都离得很遥远、非常遥远,像海潮冲刷过耳廓。最后的最后,伊康瑟一头栽到酒吧的桌子上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醒来时执事意外地发现,他竟然准确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,昨晚近乎疯狂的宿醉留给他的竟然只是一丁点头疼。伊康瑟从床上爬起来,裹着酒气的衣服难受地紧箍在身上。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大开着,仿佛神秘的访客刚刚才离去,翻过窗飘然离去了。窗台上胡乱摆满许多支花,花瓣上还残留着早晨晶莹的露水。他走去窗边拾起一支,风把芬芳的气息吹向他。只要闭上眼睛就很容易想象,魔术师如何从怀中变出那些鲜花,又是如何将它们撒在那里的。

       一列蒸汽列车奔驰过城市与原野,驶向大陆西面的终点站。车厢里,伊康瑟执事与一位机械之心成员同座,旁边有一只长满尖刺的笼子还在不停地放电。伊康瑟掏出怀表看了眼,继而望向窗外。他想他还要重新回到鲁恩来,这一定不是永久的告别。至于,那无论是错过还是路过的人,他能够想到的最合适的一句话是:我知道,你是我的并不能天长地久的幸福;随它去吧,反正我这也是真正地活了一回[2]。






[1]是法国动画《机械心》

[2]黑体全句出自《大理石头像》[俄]瓦·勃留索夫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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