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彦

脑子里进一些水

【克左圣诞24h/克蒙克造】三口之家

 

 

*避雷

双旧日同居前提,阿蒙试图分一杯羹的故事

感谢组织带我玩 @克左文化传媒联合工作室 

圣诞快乐

 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怀里的抱枕被抽走了。克莱恩仰面靠在沙发椅中打盹,感到身边柔软的垫面凹陷下去。他拽住搭在膝盖上的羊毛毯,随手朝那个方向摸了摸。这是美好的午后时光,他习惯了闭着眼捉住那只手,亲一下手背再亲一下那手腕上缠的玫瑰念珠与十字。然而他今天什么都没摸到,却有一只手钻进了他的套头衫底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冰凉一只手,缺乏属于人类的温度,擦过他的腰贴到了他的肚皮上。克莱恩像被掰过的弹簧那样弹起来,把正往他腿上爬的人从沙发撞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谁!谁?”他大叫。这屋子不应该进贼,他们这栋位于街道尽头的房子覆有让人视而不见的魔力。平日里,连走街串巷买花送报的推销员都不会上门。克莱恩看清那张脸时呆滞了半秒,用力地掐了下手心。黑卷发的天使坐在地上,手里攥着尖顶软帽,

    “父亲!”天使无辜地喊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似有所感应,回头果然见孩子他爸站在自己身后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不是,我……不是,等一下……”他该说点什么?也许应该首先解释,他没有打孩子,但时天使的动作比他的嘴更快,他蹿到了他父亲背后。然后,他扒着他父亲的肩,对克莱恩露出了一个十足挑衅、不怀好意的笑。他用那个口型说,好久不见,愚者先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不想理他,只装作没看到。造物主抓住天使的手,把他从身后拉出来,推到他们面前。在克莱恩疑惑的目光里,他简单说道,“阿蒙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如果这是他自己的孩子,克莱恩设想过很多次类似的场景,他想说点真诚的话,给他一个拥抱。这大概就是重组家庭面临的困境,如何把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。太久没见过阿蒙,他几乎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个便宜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时间来到第六纪,人间太平,现世安稳。来自外部的隐患暂时销声匿迹。你很难真正杀死、或彻底粉碎他们,只能够打压,无情地打压。他们远遁或失去了大部分能力。他想起从前看过的电影,超级英雄会谢幕,诸神也一样。他们伪装在普通人中间生活,大学教师和本堂神父。信仰更多地成为了精神寄托,而非实际需求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现在,阿蒙的宇宙旅行结束了,意味着他们的二人世界结束了。晚饭时,三个人坐在桌子前。

       “孩子回来了,很好、很好……”克莱恩自我催眠地念着,边往阿蒙碗里夹了块小酥肉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早把吃饭当成了乐趣。刚住在一起时,常常是今天吃西餐、明天吃中餐,互相品尝对方的手艺。后来发现克莱恩的接受度更差,中餐就吃的越来越多。

        阿蒙两只手肘支在桌上,两手交叠托着下巴。他的筷子笔直地戳在饭里,正是长辈不喜欢的晦气做法。克莱恩瞄了他一眼。阿蒙的视线绕着他们两个来回打转。

       “算了,”他说,拿手肘碰碰旁边的人,“我觉得孩子不会喜欢我的手艺,下次还是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同一时刻,阿蒙微微一笑,把头凑向身边的金发男人。他有意让克莱恩听见,声音不大不小地说,“我觉得,他刚才在偷看我。”

    “什……”克莱恩屏住呼吸,握紧手里的筷子说,“我没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筷子在他手里弯出肉眼不可见的弧度。他突然对模拟出呼吸感到无比后悔,这样别人很容易就会发现他的异常。阿蒙单手托着腮,明亮的黑眼睛望着他。他在桌子底下踢掉鞋子,把脚踩在了克莱恩脚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克莱恩瞪着他,猛地缩回脚。这点距离没多大用,阿蒙用脚背去蹭他的小腿。克莱恩再次往后缩,那只脚依然勾在他裤管上。他的腿……好长……克莱恩绷直了身体,这次他悄悄把脚往侧面移,然后就碰到了另一双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?”

        没人想讨论为什么这么大的孩子,还要来跟父母一起住这问题。主要是因为,他不能当着爱人的面,一脚把继子踢出家门。他所希望的生活能够一切如常终究还是落了空。晚上他们两个神遵循着多年养成的习惯,坐在沙发上看克莱恩拉出的电视投影。阿蒙走过来,大大方方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中间。

       实际上,阿蒙是坐在了左边人的右腿和右边人的左腿上。他们中间根本没留出容得下一个人的空隙,他们坐的很近,歪过头就能靠到对方的肩。他父亲没说什么,稍稍挪开了一点。克莱恩从沙发上跳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你们、你们,……”他顶着那对父子投来的目光,勉强笑道,“……你们久别重逢,你们先聊……我今天去客房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所幸他白天还有其他事要忙,不用整日在家里面对阿蒙。克莱恩要去学校讲课,有时候还会去教堂,但他通常没有亲自做布道的兴趣。阿蒙应该也不会整天留在他们家,那就是各大教会要操心的事了。现如今在教会之外,成立了一个独立于各教会的宗教团体联合会,用来处理宗教冲突和极其、极其稀有的非凡事件。联合会中有各教会派驻的代表,经愚者教会的人提醒,时天使回来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各大教会。

       初露的晨曦涂上新粉刷过的淡色窗棂。窗户被推开,即将出门的人同克莱恩挥手。他朴素的白袍被风吹起一角。克莱恩目送他走出去,每天早上他都会先送对方出门,自己再离开。院子里种满了金色太阳花,克莱恩时常想它们会随着太阳转头吗,早上向东,晚上向西?他卷起白衬衣的袖子,拎起洒水壶往窗台外的钴蓝色花盆里浇了点水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神父先生,克莱恩想起有次开玩笑时说,你在自己的教会任职,怎么还不谋个主教当?他答道,那样的话,我们平静的生活就有可能被打破。

       平静的生活,平静的就像这些花儿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放下水壶,转身看到阿蒙从楼梯下来。阿蒙光着脚,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毯上,在晨光里惬意地舒展身体。

       阿蒙说,“早安,克莱恩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早安,”克莱恩经过他时提醒道,“没事去你爸教会玩,离我的教会远点,听到没?”

       “可你也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他要说的字从脑海中消失了,阿蒙双眼空茫了一瞬。他回过神来时按了按眼眶,不在意地笑了。克莱恩想同他擦肩而过,那具身体却直直撞进他怀里,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贴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父亲走了……”阿蒙双手攀住他脖子,“这么久不见,我很想念愚者先生,愚者先生不想我吗?“

        奇怪,他从前在源堡上揍过他一顿,难道还揍出感情来了?克莱恩把他的手拽下来,他再攀上去,克莱恩再次拽住他的手腕。这回他没用力,而是用了位格。他眼眸转黑,阿蒙一声没吭就瘫倒在他脚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不是特别不爽?“克莱恩俯下身对他说,”你一定不喜欢与人分享,无论那事、那物、那人你重视或者不重视。“他丢开那只手腕,”我和你爸好的很,你别想来破坏我们!“

       阿蒙抬手揪住他裤脚,汗湿的卷发粘在额头上。他抓住克莱恩的膝盖又去抓他的大腿,费力地仰起头,“谁说我要破坏你们?我为什么要破坏你们?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蒙的手扣住了他的腰带,克莱恩扣住了他的手。

    “放开!“

        阿蒙跪立起身抱住他的腰。“你在意什么?“他闷笑着说,”即使按照人类的观念,我和你也没有血缘,有什么关系?“阿蒙接着说,”我不想破坏你们,我想……“他被推了个踉跄。

        转眼克莱恩已经跳到窗台上,翻过窗户跨出去,走了。他忘了他可以开门走。阿蒙爬起来追到窗台前,只看到窗户下拂动的一片草丛。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溜的飞快,但他知道,可怕的事发生了。可怕的事不是阿蒙想跟他上床,而是他明白了他能把这里当成家,把对方当成家人,却不能把对方的小孩当成自己的小孩。虫子在他的大脑里团作一团。换成是别的孩子,他相信肯定能做到,但那是阿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越把这里当成家,阿蒙的存在就越显得冗余、不协调。

        当三个人都在时,克莱恩才回到家里。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,去厨房开了一瓶全知全能者最喜欢的酒。倒好的酒被放到了看书的人手边,克莱恩弯腰埋头在半长的金发里,深深吸了一口,干净、温暖的味道。他喜欢那种安心感,没人会不喜欢。克莱恩只有在他坐着时才比他高,但这没什么,他伸手抱住他,继而伸出更多的……手。莫名地,克莱恩怀念起他们并肩对抗外神的日子。思考外部危机总好过思考家庭矛盾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侧过头,放下了手里的书。克莱恩真想说亲爱的,管管孩子吧!有亲爹在,让他这个继父动手总归不太好。但算了,这件堵心的事还是他来压着吧,迟早让阿蒙知趣的离开,何必让大家都尴尬。他对着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了。完整的他和克莱恩见过的神性的他有挺大不同。他有次曾问,这就你原来的样子吗?从切尔诺贝利出来时,最初的、人类的样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对着镜子。星界之主说,“即使是神,时间也会在你脸上留下痕迹。你看镜子里,你看到的是原本的你吗?”

       不是了,克莱恩心想,当然不再是。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他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喜欢他的沉稳、温和、睿智,但阿蒙怎么会是那个样子?他没法想象,或许锅可以甩给他座下的挑衅天使,但管生不管养也不是句好话。克莱恩感到无解,索性把自己扔到了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他跟着克莱恩坐过去,“你有心事?”

       “没有、没有,”克莱恩又坐起来,摆手道,“我去楼下再拿个杯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下了楼,打算去厨房拿那瓶酒。刚来到厨房门口,他就看见了里面的阿蒙。阿蒙正在吃他最近买回来的水果。小偷的手伸到了草莓碗里。克莱恩的脚迈进去了,又缩回来,随即想到这是他家,他岂能退缩,于是又迈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阿蒙捏起一颗草莓给他看,问道,“你知道草莓的正确吃法吗?”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不明所以,有点警惕还有点好奇。他反问,“……什么吃法?”该不会是那个,把草莓籽全部都剔掉的吃法吧!当然他可以全部都偷掉!

       “正确的吃法就是……”阿蒙轻笑了两声,“我喂你吃啊!”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选择冷脸相对。要是他生气,多半会被视作恼羞成怒。阿蒙绝不会放过戏弄他的机会。但他确实想找来个鸡毛掸子。那是你爸啊,你连你爸的墙角都挖,几千年白养活你了?此外,他既不是单身,也不怕阿蒙,态度就很坚定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警告你,你要是敢乱说,让你爸听见……”克莱恩走近他,竖起一根手指。他的话还没说完,二楼传来了他们都熟悉的嗓音。

       “克莱恩?”脚步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下,“阿蒙?你们在厨房里吗?”

       阿蒙张嘴正要说什么,克莱恩一把捂住他的嘴,扭头向上喊道,“嗯,在!给孩子洗点水果!”阿蒙挑起眉,指指自己的喉咙,克莱恩连忙把他的声音还给他,最后又强调一遍,“我警告你啊!”说完他踢着拖鞋哒哒奔上楼。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怎么了……找什么……我记得你的祭披挂在了,呃,我想想……找不到你再空想一件吧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阿蒙把那颗草莓送到嘴边,咔嚓咬下去,红色的汁水在他唇角四溅。他盯着克莱恩背影,眼底藏着玩味,直到说话声消失在楼上。阿蒙舔舔嘴角,露出一颗尖锐的小虎牙。

       怀里的抱枕被抽走了。克莱恩仰面靠在沙发椅中,羊毛毯一直盖到下巴。在他思考出是否应该挪去源堡上睡之前,他就睡着了。旧日的睡眠没有梦,梦境总代表着某种灵性的预警。阿蒙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正经的威胁了,所以他灵性没有被触动。

       一条时之虫从天花板上掉下来,落到沙发椅上,钻进了他的毯子。他的毯子底下渐渐鼓起来。克莱恩感到身上变沉了,手往毯子里摸,摸到了两片突兀的肩胛骨。这一摸就知道是谁。他瞬间睁开眼,掀起毯子一角,冒出了颗黑发乱糟糟的脑袋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出来,”克莱恩伸手去捞,捞到一片光溜溜的皮肤,随即放弃,“算了,还是我出来吧……”至少他身上的衣服是完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手脚并用地爬出毛毯,丢下阿蒙,一头扎进了盥洗室里。他接了捧凉水扑在脸上,手撑水池面朝着镜子。镜子里的年轻人有张清秀的脸,表面看上去正和阿蒙是同龄人。他无奈地扶住额头,琢磨着这事还是得跟他爸谈,必须得谈,不谈不行。克莱恩在盥洗室里又呆了片刻,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,他才拉开门,直奔二楼的书房。他进去时发现,对方好像正在等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和你谈谈……”克莱恩拉过一张椅子坐下,眼睛却瞅着地面,思路跟地毯上的花纹般千回百转,“有件事,我觉得应该告诉你……你知不知道……”他绞尽脑汁地想,这要怎么说,知不知道你儿子试图勾引我?太不好听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知不知道……”克莱恩鼓气抬起眼,“你儿子总想……跟我……发生一些超越父子的关系……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——你什么……?”克莱恩的舌头打了结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认为阿蒙亲近你是件好事,”造物主淡然地解释道,“对他有好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吧,”克莱恩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,难以置信地看那张端庄、圣洁到自带光环的脸,“不会吧,你不会是想……”他呆立半晌,觉得两颊正发红发烫,“不,我是不会给他非凡特性的……这件事,这件事我们必须讲清楚”!克莱恩大步走向房门,“把阿蒙叫过来,我们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!”

       他拉开房门,朝楼下大喊,“阿蒙!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用喊了,他不在。”金发的神明陪着他,手放在他肩上,“他过来跟我说,说你不喜欢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克莱恩免不了要警觉,“那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先离家出走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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